“锤子科技”的老总罗永浩在他的微博中表示,他只是碰巧生在中国,因此既不以是中国人为荣,也不以是中国人耻。他这种反对爱国主义的论调,被称为“世界主义”。
世界主义主张,世界本来就是一个人类共同体。组成民族国家并使人们相互隔绝、相互竞争本来就是一种错误。这种思想的最初来源是一些“永世流浪的”无固定疆域民族。犹太人和吉普赛人大约最为典型。但是许多商业民族和游牧民族也有类似的思想观念。二十世纪以后,由于对两次世界大战的痛苦反思,也由于市场经济和全球一体化的不断推进,世界主义思想影响更加扩大。但是这种思想毕竟还是过于超前了。至少在当前世界上,民族国家仍然是世界政治舞台的主角。也许若干世纪以后会出现一个世界政府,但是在可预见的将来这不现实。世界主义实际上是自由主义者的一个理想,而且就是自由主义者内部,也未必对这个理想都十分向往。
至少在今天,世界主义是少数强者的梦想。他们拥有资金、技术和组织管理能力,因此利润所在之处才是他们的真正故乡。自由主义者把自由理解为权利、理解为不受强制的生活方式。他们认为一个人欠缺能力并非欠缺自由。但是缺乏能力的自由是空的,能力的巨大差异会造成强者对于弱者的专制能力(除非你假定强者总是非常仁爱的)。对于普通人和弱势群体来说,他们要实现自己的安全、自由和福利,仍然离不开民族国家政治体系的扶持。无论是罗尔斯还是R.A.达尔,当他们在主权国家的范围内讨论他们的正义和民主理论的时候,都有相当的说服力;但是一旦进入世界政府这个假想的命题,他们的理论总是苍白的。
在一个多大的范围内可以既充分实现规则又不至于演化成坏的强制,跟各个区域不同的文化与政治传统有密切的关系。例如,中国与欧洲疆域相近,欧洲演化成若干的小国,但是中国却形成一个大一统的国家。中国不可能照搬欧洲的政治制度,欧洲也不可能照搬中国的模式。世界各国人民应当相互尊重自身的经验与选择。唯一可以肯定地是,民族国家是当今世界上既实现规则又免予专制暴政的最有效的共同体形式。无论是欧共同、联合国或者东盟,其有效性都不能与民族国家相比。
我们认为世界主义在当前是不切实际的,并不意味着否定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和人群都在承担着某些共同的利害关系。各个主权国家有义务以冷静务实的态度去协调这种利害关系,而不是简单地强调自己国家的利益优先。最近美国特朗普政府不遗余力地推进美国优先的政策,在经济关系中夹杂政治考量。最强烈和最极端的爱国主义居然出现在最强调个人权利与自由、最强调世界普世价值的国家,也许正说明了爱国主义的正当性。“或许只有那些‘无国家的民族’才能真切地懂得民族国家的可贵,全球化让那些生活在富裕西方的世界主义者享有后民族主义的错觉”。其实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和文化精英也容易产生这种错觉,并以“思想领先”自诩。但强者的自诩并不是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所在。
可见,与世界主义相比,爱国主义的正当性就在于,它是更符合最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选择,并且绝大多数时候并不与少数“精英”的利益相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