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刚刚提到李小川的青春很特别,是否能详谈?”张茗专注地与电话中的青年聊着天。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了,张茗便追答道:“作为‘文学金奖’的获得者,我想李小川同学也希望看到一份详尽的报道。”
电话那端的人,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这个故事发生在李小川的中学时代。”
张茗“嗯”了一声,示意对方可以继续下去。
“青春时期的他,文章很低沉。”
张茗笑了一声:“我以为那是青少年的通病,喜欢夸大痛苦。”
短暂的沉默后,青年用风趣口气说道:“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包括当时的李小川。”
“直到有一天,他的母亲,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一份心理咨询的合同,那只是一张薄薄的a4 纸,但就像是五指山一样沉重。”
张茗附和般笑了几声。“他的母亲,含蓄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而李小川回答道他得了抑郁症。”
张茗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得抑郁症的青少年太多了!”
“年轻的孩子们,一旦想要逃避现实,总是会声称自己患有抑郁症。”
电话那端的青年也意味深长地回答道:“假装抑郁症的人,为抑郁症的治疗带来了很大压力。”
“李小川的母亲,不知道如何安慰儿子,于是,就一遍又一遍地讲,孩子,你没有得病。”
张茗惊呼道:“天啊!为什么?”
“她在网络上,看见很多自称得过抑郁症的青春期少年,都是在父母的否认中回归生活的。但她不知道,这些人只是被揭露了伪装,和真正的病人不一样。”
张茗听到这里,多多少少心里有一些感触:“这样的方式,并不利于治疗。”
电话那端的青年承认了这一点:“是的,所以青春期的李小川选择了跳楼。”他描述这件事情的时候,语气很淡,淡到张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青少年的接受能力的确有待提高。”张茗勉强接道。
“那时的李小川,正值人生最好的年华,却孤立无援,就像是深海里一头梦游的座头鲸,无尽的深海,没有照明的灯塔。本该是最热闹的青春,被疾病变成了噩梦。”
青年详细地描述着:“他的母亲赶到了医院。听闻医生的讲述后,她便坐在长椅上等待着儿子的苏醒。医院的夜里,她不敢闭眼,生怕,一觉醒来就听见死讯。她不是在熬夜,而是在看死神的影子。”
“在孩子的青春时期,她想象过,无数种矛盾。但从来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收尾。她情愿和儿子吵一架,或者打冷战,千万不要用死亡将她们分开。她的孩子还小,应该去看看最美的风景。”
张茗湿润了眼眶。
故事,已经到了结尾。青年用轻柔的声音讲述到“李小川醒了,母亲就坐在外面,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不需要任何动作,李小川记忆中的不理解他的母亲在一瞬间就变得深情起来。”
“他和母亲发过脾气。因为对方不相信他患病,还自残过。但是经历了死神的怀抱,抛弃过往的杂质,他发现母亲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漠无情。”
“重度的抑郁症,导致他无法正常地剖析信息。母亲的解释,他没法听懂。只看见母亲的眼泪滴落在他胸口。那时,他心里有了个从来没有过的念头。他还未到芳华绝代之时,怎可就此离去?”
“他蘸着红墨水,在自己的病服上写字,当韶华,何惧忧郁?”
“他从抑郁症中熬过去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文字不需要任何华丽的技巧,就能充满鲜活的力量。弥知死之颓靡,欲知生之惊鸿。”
故事已经讲完了,两边的人都没有挂断通话。
“可以接线一下李小川本人吗?”关于李小川,他还有一些疑问。
母亲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李小川后来知道那是一种爱吗?
在他的眼里,这段青春期的经历又是什么样的?
电话那端的青年爽朗地笑了:“先生,您已经和李小川接线很久了。”
在抑郁症转缓过后,他便用尽力气去了解母亲。所以他能以母亲的视角讲出这个故事。
青春期的孩子,即使因为种种争执而导致心与父母分离。但他们仍会像是光与影那样,即使不交集,也能默默地守候彼此。
在青春的彷徨和悲痛以后,剩下的就只有万物归初的安然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