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空在打转,又是一阵眩晕。“没事,白护士该来查房了。”他这样想着。
“叔……叔叔,护士姐姐来看我们了。”这是小女孩的声音。
“哎!叔叔在呢!”他努力地回应。
“是不是又难受了?来,先量体温,让我看看。”白护士边说边检查,年轻人的朝气总是让他心安。
吃完药后,小女孩被带走了。他没有力气说话,白护士见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小女孩被带走的方向,说道:“她去进行血液净化治疗了。北京那边啊,已经加快研究了,很快就有结果了。等我忙完,来跟你们聊天。” 白护士总是这么乐观。他看着白护士离开的身影。隔壁的空床,又陷入一阵孤独。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又是抢救。”病房里太吵了,其他病人的咳嗽声、呻吟声、抽泣声、唉声叹气声混在一起,他竖着耳朵,屏着呼吸,想要听到外面的消息。不知是不是太着急,眼前又是一阵眩晕,伴随着剧烈的恶心和炸裂般的头痛,耳朵嗡嗡的,一阵嘈杂过后,什么也听不到了。
醒来时,熟悉的白色,却是陌生的屋子,周围安静得出奇。旁边是三号床,还是小女孩 ! 她睡着了,在哪已不重要。
护士进来了,不是白护士。他多想问问小女孩的情况,还有白护士去哪了,可张开嘴却出不了声。护士说:“你现在太虚弱了,说不了话,好好休息。”说完就去检查其他病人了。这时他才发现这里是 ICU,病房里还有四名病人。病人一直增加,每个病房都加了床位。眼皮在打架,他又昏睡过去了。
他被喧闹声吵醒,二号床病人被推走了,那个蔬菜商,大概又是抢救吧!疫情期间,门外连家属都没有。他想到了白护士和三号床,“白……白……”,他奋力喊出一丝声音。护士说:“白护士?白护士她……她在其他病房呢!等她忙完就过来看你。”他安下心来,等着小女孩醒来,却等来了二号的空病床,也不知道他家的蔬菜怎么办。他总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可是多么想再听一次小女孩喊他“叔叔”。正这么想着,小女孩又被带走了,他激动起来,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可他们并没因此停下。他想找白护士,他想问问小女孩的情况,他想知道这次离开还能不能回来……此刻血压骤升,呼吸困难,他也被带走了。
再回来以后,睁开眼看到的是杨医生。杨医生抢救回来很多人,二十三岁,年纪轻轻,正值青年,父母感染病毒,却依然奋战在前线,这样的人还有很多,白护士也是。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你醒了?好好休息。”他紧紧地抓着杨医生的衣角,想知道小女孩的情况,她还没回来,总觉得心慌。杨医生躲避开他渴求的目光:“三号床肺部感染导致的呼吸衰竭太严重了,今天下午四点五十二分走了,我尽力了。他爸妈前几天已经去世了,这个留给你吧!”杨医生把小熊放在他枕头旁,那是小女孩不离身的玩具。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心像是被剜掉一半,痛得不行。
三号床和二号床又来了新的病人。三号床是个老者,身体不好,话不少,清醒以后就跟人聊天,没人理,他就自言自语:“哎,反正我都是……一条腿迈进棺材里的人了。”老者自顾自地说着,“你知道吗?前天又有个护士感染去世了……听说……
她的防护服穿了近一周,叫白什么……好像才二十岁……”他瞳孔骤然放大,脸贴在小熊身上,无声地哽咽起来。
第十天的深夜,他努力地睁开眼睛。他看见了小女孩,小女孩抱着玉兰花跑来,大声地喊着“叔叔”,她的父母在远处笑着,
阳光洒在花瓣上。白护士从阳光的方向走来,没有防护服的她更加朝气蓬勃,她挥着手:“疫苗已经研究出来了,大家的病都好了!”
今天天气真好,路边的蔬菜也鲜艳诱人,他手里的小熊也在笑。
啊!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