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江老师,是在初秋。那个时候,弘毅楼后面的那几棵银杏也都还是一树翠绿。
九月的一天中午,我初次来到党委宣传部的办公室,门虚掩着,我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只见一位老师正专心看着电脑屏幕。头发已有些许花白,桌子右手边整齐地叠放着一摞书,大约七八本,一本红皮的、厚厚的现代汉语词典显得格外醒目,冯老大拉我上前说:“吴蒋雪,这就是江老师。”江老师和蔼地看着我,微笑地说:“小舟想推荐一名副刊编辑,我猜十有八九就是你了。”大概是因为之前投稿多了,所以就被老师记住了吧。对于我们这些热爱文学的人而言,如果自己的文字可以被他人,特别是被编辑老师记住,那将是莫大的欢喜。一想到这里,我低下头腼腆地笑了。
江老师知道我是思政专业的,就问起了我对写作的兴趣,聊起了我的专业学习。他语重心长道:“你是学社会科学的,一定要有人文情怀啊!”这句忠言被我写在了日记本里,也一直记在了心里。
成为了副刊编辑,每去办公室校对稿子时,我们五个人总是会为了一段话、一个词语、甚至是一个标点而展开激烈的讨论。每当这个时候,江老师总会很有兴致地听我们你一言我一语。然后他拿着我们的统一结论认真地思考,对的表扬我们,有不同意见时总会耐心地与我们交流与解释,诸如校对修改的符号、字词等。江老师向来都是就事论事的,该夸的夸,不合适也是一定会让我们再讨论找到正确的答案。
我们几位编辑为了讨论交流方便,有一个名叫影子小刊的QQ群,江老师也是其中一员。他说,群里很热闹也很温馨,真想给我们评一个全校最佳QQ群,我们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平日里,我们五个早就把那个工作QQ群当成是一个小“家”了,有什么牢骚或者心得也都会在这个“家”里诉说。记者节的前一周,冯老大在群里说,想做一期讲述学生记者故事的征文,江老师秒回道:“好主意,整巴适!”江老师也会“赶时髦”,一天中午,我们的QQ群里面,突然蹦出来了一个黑白的熊猫人表情包,是江老师发的。我们都震惊了,都纷纷回复:时尚!时尚!对于我们五个学生编辑的特点,老师也是知晓得一清二楚。那天交接工作,他给姚老师介绍说:“这个是老三,从小就跟着父母去上海,后来又自己独自一人回四川念书,是个特别独立自强的姑娘。这个是小高,她每周都要去福利院做志愿活动,给那些留守儿童讲课。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活动,应该记录下来让更多人看到。这个是小代,经常参加辩论比赛,口才是极好的……”他深情地对我们说:“今后你们就跟着姚老师做副刊,我很欣慰的就是把你们交给了这样一个非常好的师傅。”江老师就是这样的,默默地关注着我们的成长,亦师亦友,亦兄亦父。
大概就是在两周前,冯师兄说江老师要退休了,我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的,怕是冯师兄又来开我们的玩笑了。你说那么精神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快就要退休了呢?直到一个中午校稿时老师对我们说起,我这才是完全相信了。我呆呆地看着那方小小的办公桌,半天回不过神来。以后我再来这个办公室的时候,那方办公桌上坐着的应该就不是江老师了,一时间我的眼睛酸酸的。
今天我和记者团的同学一起参加老师的荣休仪式。这是江老师的六十岁的生日。我们围着老师开心地唱着生日快乐,看着老师欣慰的笑容,仿佛我们都是一家人。蛋糕自然是极为好吃的,只是眼泪不争气地掉落在蛋糕上,有点咸涩了。我看了一眼冯老大,向来嬉皮笑脸的他眼睛红了。冯老大在校报待了两年多了,江老师也一直指导着他。他愣愣地看着江老师,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份报纸,一群弟子,江老师就这样守着这份校报整整十九年。他常和我们说起他以前的那些弟子的故事,以此来鼓励我们。每当说起师兄师姐们的成就时,我感受得到老师的欣慰。他总是叫我们孩儿,把我们视之为弟子。昨日,江老师发了一则日志:“弟子们,请恕师傅难再作陪,只有满心期待!满心期待!”如今,六十一甲子,老师光荣离开您所热爱的岗位了,我们将记住您说过的那些话语,把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印刻在心里,然后,继续成长。
写到此处,看着窗外的银杏树被夕阳的余辉染成一树金碧辉煌,翻开桌上的校报,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一切犹如眼前,让我再难续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