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了一处冒起炊烟的农家院落的门前。“回来了哇?”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拨开铁门,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同时,车上也下来了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小孩。“回来了,路上还是顺利……”
这是任中广带着他的妻儿回老家过五一节。想着父母辛苦了一辈子,到老了,还是舍不得土地,不肯到城里去享几天清福。所以他这次把饭局、牌局都给推了,专心回来帮父母割麦子,顺便锻炼锻炼十岁的儿子,让他知道什么是吃苦耐劳。
“哟喂!去!……”母亲拿着竹竿,把几只鸡撵开,又拿扫帚、铲子扫除鸡粪,她弄干净院子后,说道:“你爸爸还在田里,我去喊他回来。”于是出门去了。妻子和儿子都在院子里逗弄小土狗,而任中广停好车后,进了偏屋。偏屋里搁着他熟稔的工具:铲草的宽锄、松土的细锄、抬重物的纤担、挑桶的扁担、打粮食的连竿……每一样都被手磨得光滑,像是上了包浆。晒帘和箩筐还没起破洞,蓑衣也将就能用,但斗篷却已经朽烂了。看着这些,任中广不由得回忆起小时候农忙的场景,那时候家里很困难,自己在读书之余,还得帮父母多做农活。还好,如今……“吃饭了!”在这一小阵,母亲已把老任喊了回来,又去忙着盛早已备好的一锅炖菜。“麦子也不多了,你俩父子趁天气好,今天就全部割了。免得下雨了,不好收拾。”母亲看过天气预报,不敢马虎,刚吃完饭,她就吩咐下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任中广的儿子叫嚷着。
稍事休息,任中广便从偏屋里拿出两柄新锉的锯镰,然后出发。在路上,儿子不住地挥舞锯镰,十分稀奇。任中广看着有些好笑,“镰刀是右手用的啊,左手挽住麦秆,这样割”,他用自己手里的镰刀给儿子演示。老任看着不顺,也忍不住教任中广,“你怎么也不长进了?”三人在说笑声中到了自家麦田。
五月初的午后,日头有些灼人。宽阔的田野间,有不少割麦的。任中广和父亲并排弓腰,随着短促的步伐,一行行的麦秆次第倒下。“太热了!我不干了!”十岁的儿子兴兴地割了一行,便在一旁闹腾。“抱鸡婆屙屎头尖硬!”任中广训儿子道,他本想说儿子常挂在嘴边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但这是在乡下,便随口说出了应景的话,“再割两行,就不要你割了。”儿子听了,又打起精神来,不快不慢地割着。
晚间,任中广和父亲挨坐着,爷儿俩吃一盘炒花生,一盘韭菜鸡蛋,下桑葚酒,津津有味。不久,母亲和妻子把做好的面条也端了出来,但是母亲说:“等磨了新麦粉,做出新面,那才好吃。”
新麦粉不仅香、好吃,还是他们劳动和饮食的记忆。五月的“新菜油炸新面粉馍馍”不知曾勾起过多少农家人的馋虫。为着新麦粉,任中广和父亲铆足了劲,次日又是借机器打麦,又是雇三轮运麦,竟在一天之中完事。
然而一夜的大风雨,刮歪、刮倒了不少玉米杆。父亲在送任中广三人上车时,有些心不在焉。任中广知道,父亲送走了自己,立马又要去扶玉米。“爸爸,苞谷倒了就不要了,莫那么累,就算你不种地,我也会端饭到你面前。”父亲说:“我手脚动得,哪个吃你的现成?”任中广无奈地开走了车。十多天后,他收到了父亲托人捎来的新菜油和新面粉,只有十多天,可以想象父亲做得有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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