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年根已近,我还在外与各类同学聚会团圆。外婆的电话如约响起,“今天二十九了,该团年了,都回家吧。”这时,我才记起回来已久,被各种琐事缠身,竟忘了回老家看看外婆。
我带着一身的愧疚,坐在去往乡间的汽车上,看着沿途经过的人家门口高高悬挂的灯笼,突然记起家中老人年岁已高,腿脚不便,又无人帮衬,今年的灯笼怕是没挂吧。回来十余天,心里记挂着许多事,记着往日同学的情谊;记着昔日老师的恩情;记着置办各类年货;记着新年新气象买新衣穿新鞋。可偏偏忘了家中年迈老人,孤单两人,守着老屋,等着电话,盼着孩归,一同团圆。什么是重要,什么又是次要,大学半年,竟然忘了。
车程四十分钟,一集电视剧的时间不到,却还是成了阻隔我回家的借口。下车,走在已走过二十年的路上,看着路旁新开的超市,路口新栽的树苗,邻居家添的新人,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许久不回家,许多事好像都变了。
短短五分钟,我沉浸在自己的多愁善感里,把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形同陌路,万事难料这类词语想了个遍。一回神,才看见了站在门口张望的外婆。隔着老远,外婆向我挥了挥手,带着满脸的笑意向我走来。虽隔着百米,可我好像能看得出外婆的兴奋,看得见眼角向上翘起的皱纹。
“外婆,好想你哦!”我飞奔过去,给了外婆一个拥抱。我170的个子抱着150的外婆,外婆显得格外的娇小。“想我?怎么不回来看我,怕是没那么想吧。”外婆带着酸溜溜的语气,假装生气地说。我圈着外婆的肩膀,轻轻地晃了晃,带着撒娇的语气说:“我不是学习忙吗。”外婆拉着我的手,用她的手指抚摸着我的掌心,慈爱地说,“年轻人,忙一点,是好事。”
我放下手中的水果与糕点,一一与外婆说到,“这个保质期十五天,可以放得久一点,这个只能放五天,要尽快吃完,你可不能舍不得吃一直存着,不然会坏掉的。”外婆翻了翻这些口袋,叹了口气,说到,“你看你,还是个学生,哪有什么钱的,买什么东西呢,不是费钱吗!”我笑了笑,看着外婆说,“过年了,这些都在打折,花不了什么钱的。”外婆点了点头,把东西提进内屋,系上围裙,开始了她的忙碌。
记忆里,每年的春节都是从一顿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开始的。外婆的手浸在冷水里,洗着一片片菜叶,滤过水,放在案板上,左手捏着菜,右手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切下去,然后,点火,热锅,放油,放菜,加料,翻炒,最后起锅,摆盘。一道菜又一道菜地做下去,有代表“年年有余”的红烧鱼;有代表“吉祥如意”的凉拌鸡;有我最爱的鱼香茄子;有妹妹喜欢的卤鸡翅。每一道菜都别有寓意,每一道菜都包含着老人的希冀,每一道菜都是一份爱。
厨房里热火朝天,厨房外也是热热闹闹,家人们陆续归来,聊天声,笑闹声在屋里每一个角落里回响。妈妈挽起袖子,走进了厨房;爸爸拿着灯笼,走出门外。我们爬上梯子,把灯笼高高悬起。
打开灯,灯火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每一个离人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