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是不吝赞美女性的。最简单朴素的赞美大抵是这样的：或是清晨，或是傍晚，你或在大街上或在地铁上，正无事，品呷着这浮生半日闲的滋味。忽一扫眼，视野之内，只见一双扑闪闪的眼睛，它的主人应当是位二八少女吧，只有少女的眼睛才如此，春草夏花、秋叶冬雪，连同那青山，那流瀑，连同日月星辰所有的灵气，都藏在里面了。方一对视，那些灵气便肆意流出，于是你周遭的一切，甚至时间，都被它模糊了。这种灵气非女性所独有，却独少女身上最多。且这样的感受，忙人是断然感受不到的，天地间至美的造物，尽去折煞那些闲人了。非独此也。

　　世上至美，多是无用的。如娇花，如流萤，如庄生的思想，如李义山的诗，如我们情窦暗开的年华。若事事讲求实用，非要把样样功用讲个清楚，这些东西是搬不上台面的。可若不是这些，我们的生活便缺了兴致，少了颜色，落成个无眉之人的滑稽样。因此，只看得到浅显的“实用”是断不可取的。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当今有这样一种论调，讲女性要独立，便要证明自己也有男性一般的“价值”。这要如何去证明呢？和男性出一样的力，加一样的班？缩短产假抑或是压根不休？每看着那些咬牙与男性较劲的女性，钦佩之余总免不了心疼。女性有自身的伟大价值，何必非向男人看齐，分出个你我高下。就价值本身的评判标准，自是比肤浅的“实用”丰富太多。

　　我以为，女性之美在于感性与理性的完美融合，在于包容，在于坚韧，在于其与生俱来的爱的本能。话是不能说死的，否则便沦为“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那样的伪道学的教义。女性之美是天然的，本真的。曹雪芹是写女性的大师，他讲女人一开始是一颗明珠，嫁了人便成死珠，再老一些，竟变成了鱼眼睛了！此话可辩证观之。女性纯粹天真的美是经不起岁月消耗的，你若是沉溺于俗滥之事，为利欲所困，那自然的美便飞速地消失不见了。这种美是比外在的美更难保养的，不过若保养的好，只如杨绛先生，年逾百岁而魅力不减，可比肌肤之美长久多了。所以，窃以为女孩子不可不读诗，像义山，叔同，坡翁的词句，实天真无比，倒是暗合了女性的天然之美。

　　女性之于社会，更是不可或缺。这一点马尔克斯讲得很好。在他的《百年孤独》里，男性种种异想天开，四处冒险，女性则从始至终地冷静坚韧，维系家族的存在与延续。如果说男性一次偶然的成功尝试推动了社会的进步，那女性在他一次次失败时的坚守则维持了社会的稳定。相比于女性感性的冲动，男性理性的冲动才是真的破坏力惊人，女性则会教他们用爱来平衡其冲动的理性本身。

　　近代西方的好些哲学家，欲将哲学发展为纯思辨的科学，全不论爱与感性，这不好。这种趋势大致自笛卡尔始，笛卡尔之前的柏拉图，苏格拉底都将爱放在其体系的重要位置，现代的罗素、萨特等人的思想中，爱似乎有回归的趋势，可这二位的思想仍未成体系，实令人扼腕。不过这趋势总是好的，爱应当是哲学中无可回避的重要命题，是万万轻视不得的。

　　而在爱这一点上，女性可比男性高明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