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的童年(作者;沈兴瑶;教科学院学生;20161130)

浏览量:    日期:2016-12-08 12:18    作者:乐师校报    来源:校报编辑部     审核人:

    小时候,对于童年,我并没有多少的认识,开始去细想它时,已经是长大之后的事了。长大后,我看到身边的小孩都在撒娇、游戏、无忧无虑。我突然明白了,我的童年好像真的少了些什么,确实和别人的不一样。
  那一年,我八岁,恰好是能记事的时候。
  农村里,每到农忙时,家家户户都在田间忙着劳作。农忙天里,烈日当空,稻田格外干涸。那天,我和奶奶还是像往常一样,我负责烧柴火,奶奶煮饭、炒菜,妈妈则一大清早就登着一辆三轮车去给稻田灌水了。
  正午的炊烟灰蒙蒙的,不断地从烟囱里蹿出,烟呛得我眼泪直流,我胡乱地用脏兮兮的双手擦着脸上的泪水还有汗水。我的动作把正在炒菜的奶奶给逗乐了,奶奶大笑着说:“你妈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都要笑你咯。”“呵呵,我妈才不笑我嘞。”我边笑边擦着脸反驳道,“不笑你才怪呢......”。我和奶奶总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有我们的地方就会有欢笑。
  这样的场景现在在我的脑海里时常出现。因为当时的我很开心,有奶奶的日子很快乐。后来发现,这样的快乐其实也很短暂。
  “大婶儿,大婶儿.....”惊慌的叫喊声和轰轰的电三轮发动声打破了这沉闷的天气,也打破了我和奶奶的欢笑。奶奶急忙地放下锅瓢往屋外走去。我也跟了出去。
  
“小平啊,小平啊,你啷个了。小山,她到底咋了嘛?”奶奶突然哭喊了起来,双手使劲地摇动着毫无生气的妈妈,悲痛欲绝。我向山轮车走近了几步,害怕地拉着旁边奶奶的衣角。我看到妈妈躺在三轮车里,满身湿透,湿漉漉的头发挡住了一大半脸,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角不停地抽搐,身体颤抖得很厉害。守在妈妈身旁的张孃,身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眼睛红肿,眼神悲伤。“大婶,你要挺住啊,现在你不能倒下啊”,张孃双手紧握着奶奶的手说道。
  烈日伴着烟囱里的浓烟,仿佛把整片天都笼罩在了灰蒙之中。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议论着,不断张望着躺在车里的母亲。他们那种同情的眼神让我感到了恐惧。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妈妈怎么就躺在那里不说话了。我紧紧地拽着奶奶的衣角,我感受到了奶奶全身在颤抖。
  “婶儿,妹子在给稻田灌水的时候,掉河里了,电没有断,结果触电了,还好被我们发现了。”小山表叔叹息道。“快送医院去,我看人快受不住了,”“对,快点呀”,周围的人也催促道,声音也越来越激动。“小山啊,你等我一下,我进去拿点钱,”奶奶哽咽地说着,声音变得好沙哑。说完,抹了抹眼泪,急忙地就往屋里跑去。没过多会儿,奶奶就背着一个布包出来了,发黄的包屋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补丁。我记得,每次外出时奶奶都要背上它。
  奶奶朝车旁的王伯走去,说了些什么,王伯最后一个劲地点着头。然后走到了我的面前,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到:“娃娃啊,不哭了,乖哈,我带你妈去医院,你要听王伯的话。”还没等我来得及和奶奶说话,轰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奶奶怀抱着妈妈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站在原地哭了好久,村里人都安慰着我。我听到他们在一旁说:“哎,这一家人好造孽,娃娃还这么小,要出点啥事,这个家以后咋办哦”,“娃娃她爸还在外面打工,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希望小平争气点,挺过这关。”张伯叫村里人都别再议论了,他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说:“娃娃啊,你跟张伯回家,奶奶和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使劲地摇着头,哭得更厉害了。我对张伯说:“我妈,会不会死啊?”
  “呸呸呸,哪个不学好的教你的,你妈活得好好的,听到没得。”我被张伯的话吓到了,同时又很高兴,他说妈妈活得好好的。
  第一次认识死亡,竟然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当时的我,当时的那种害怕,那种无助,我至今都还记得。留在记忆里的童年除了快乐,更多的还有悲伤。悲伤在童年时就已经埋下了。
  母亲好像是在一个多星期后才回来的,或许是更久,我已经记不得了。但奶奶和母亲的对话我却记得很清楚。
  晚上,我听到了奶奶和母亲的对话。母亲对奶奶说:“妈啊,我去断电的时候,脚上有水,结果踩滑了,就从桥上摔到了河头。我一直在叫救命,周围都没得人。我想,我肯定是活不成了,想到娃娃还那么小,一家人的生活那么不容易,你晓得我当时心头有好难过没得?”母亲边说边哭。“小平,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头,你现在啥都别想,好生养身体,想吃啥就给我说,我去给你买。刚跟娃娃她爸打了电话,他正赶回来哈。”奶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安慰着妈妈。最后,子里又是一阵哭声。
  我站在门的不远处,眼泪直流,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那时的我,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情,因为怕奶奶和妈妈更伤心。隐藏感情在童年时就开始了。
  快乐、纯真,这些在我的童年里都有。深埋悲伤、压抑情绪,这些一般是在长大之后才有的。而我,在童年时就做了长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