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它,是在一个初秋的早晨。在那之前,我来来往往不知多少回合,却从未为它驻足。直到有一天,一时兴起,我看到了它写在牌子上的名字。木芙蓉,清新淡雅,甚是好听。
但作为一种花来讲,它是徒有其名而未有其貌的。落叶乔木,肥硕枝干,它绽于树梢,隐于枝叶。纯粹干练的白与红,尽管热情似火地开放,却并未让人感觉到她的特别。如果说玫瑰是带刺美人,牡丹是绝代佳人,那木芙蓉,最多只能算是邻家小姑娘了。文文静静,平平淡淡而已。正如我,没有半点特色可言,忙忙碌碌,也没能将自己进化成想要成为的人。
我以为我找到知己了。
那晚,一个人坐在楼下的木椅上,思绪随风。傻傻地,发呆。夜,那么静,静得发黑。只有大片的芭蕉叶舞动的沙沙声,路灯下恋人缠绵的身影,被拉得老长。满空都是星星,可没有一颗为我而亮。也许,我又想家了。每当想家时,我都只是一个人。
不,还有她呢,木芙蓉,她还在。与白天不同的是,她换了一种姿态存在。花瓣或粉或赤,艳丽得很,宛如菡萏展瓣,莲花出水,农村姑娘化妆后羞涩的小脸。除了昙花外,我第一次对一种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仅仅因为她迟到的独特。
我开始疯狂地在网上找寻她的信息。才明白,此花乃成都市市花,有芙蓉花、拒霜花、木莲、地芙蓉、华木等多种别称。又因为其花瓣的颜色一日三变,更是获得了“三醉芙蓉”的美称。木芙蓉可作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的药物,它还具有特定的实用价值。芙蓉花鸡片,芙蓉花粥都是有名的特色美食。木芙蓉还是天然的净化器,二氧化硫,氯气,氯化氢,它来者不拒。
有些难以置信,我曾经以为如此平凡的她,竟有如此不平凡的传奇色彩。她的地位,她的一日三醉,她的价值,处处彰显着她的不平凡。南宋诗人范成大的《菩萨蛮木芙蓉》是这样赞叹她的:
冰明玉润天然色,凄凉拚作西风客。
不肯嫁东风,殷勤霜露中。
绿窗梳洗晚,笑把玻璃盏。
斜月上妆台,酒红和困来。
原来,上天宠幸的花儿有其执着的理由。不愿与春花争艳,不会动不动愁红怨绿,在这万物凋零的秋冬中不畏寒霜,傲然开放,抒发了作者昂扬不凡的坚贞意气。一日三变,红似火,粉似霞,白似雪,纤细中的顽强与纯洁,好一棵醉木芙蓉。
所有人都以为,芙蓉三醉时最美,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生命短暂,她选择以美丽终结生命,虽然花期只有三两天,却也可以好好地美下去,这是她告诉我的。那我呢,也许生命还有无限可能,离开家的时候,也可以好好的。